歲末年初

又是新的一年

2005年的最後一天，和社會學家、互動媒體設計的 教授、數位藝術產業的推動者相聚，聊的是台灣設計與美學在集體價值認知中的抬頭，和產業結構的進化。而整天在我腦筋裡頭打轉的，是剪不斷裡還亂的男女情愛，還有波士頓讓我想回去卻似乎又更想留下的、極度吸引人的研究環境而令我膽怯的孤寂氛圍。

詹哥說的一點都沒錯，在我們的未來社會裡，每一個人都會越來越優秀，但也越來越寂寞，因為創意主義掛帥的新社會中，價值取決於每個人因為先天後天的各種不同所具備的異質性，與過去製造業強調人才的單一性、功能性恰好相反。所以以社會經濟發展的角度而言，每個人只會越來越不一樣，彼此之間的距離也只會越來越遠。Boston的許多部分或社群像是這個新社會的縮影，即便我的不適應可能來自於環境的不熟悉等等其他因素，心靈的乾涸始終是我在這一年的後半跨出國際、展望世界的同時所面臨到的、過去26年來不曾有過的最大顛覆。

弔詭的事情是，以前每年我都會想，新年有什麼新希望，然後在元旦這一天把它寫下來；然而在日以繼夜地「創造未來」四個月之後，卻對這樣的命題感到極度疲倦：我對新科技有說不完的見解，卻對自己的人生中新的一年沒有太多的意見。

社會學家講得好，科技進步決不等於人類文化的進步。基本上我覺得我們在從事的未來創造活動，若用悲觀的態度來解讀，只是為了因應廣大的科技消費群眾的需求而存在。工業革命以降，人們就習慣有越來越多的新科技在不斷地出現：電影、科幻小說、以及科學家自己寫的書說的話，各式各樣的媒體都不斷地在進行催眠，讓人們對於使用新科技的慾望無限制地放大，於是「創意等於價值」幾乎成了人類在二十世紀得到的結論。但是所有的人的心靈生活富足與否﹝甚至，不說富足，就說人的心靈安穩與否好了﹞，則完全取決於宗教、哲學、藝術..........這些既有的依賴對象。有了新科技，人的生活當然多少有變得更好，但是當代社會的這種科技狂熱我覺得有點太超過了。﹝但是我還居然做這種研究繼續鼓勵大家，說起來實在可笑。哈。﹞

鬼扯蛋扯遠了。我想我要說的應該只是，當滿足我追逐未來科技的渴望的新事物已足夠甚至超載時，回台灣擁抱家人朋友是唯一想做的事。2006年的第一刻來臨時，停在高速公路路肩看101煙火的我，打電話說Happy New Year的對象不是別人了，是我老爸。新的一年有什麼新希望？可能多回台灣幾次吧。